陆安然心智坚定,想好的事即便一意孤行都不会后悔,所以不再犹豫地说道:“我想好了,我无母亦无亲兄弟姊妹,婚配之事本该父亲做主,但你既然提了,我拖着似乎对你不很公平,我……”
里面人影毫无动静,本来坦然的声音有些艰难,手中抓着扇柄,指尖绷紧了捏得生疼,吐露最后一句誓言:“你若不辜负,我亦如你一般。”
半晌无话,忽而纱帘轻轻一扬,出声的却不是云起,而是娇颤颤的女音,笑如黄莺出谷。
当看清眼前场景,陆安然的脸刹那变得惨白,只是覆于锦布之下,徒留一双黑沉沉的眼眸,静深如水,仿佛永远那么平静。
斜倚榻上的人确是云起,他轻袍半开,墨发从一边肩头滑下,手中勾着酒壶,桃花眼尾上挑,整个人慵懒中透着性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妖冶妩媚的女子柔若无骨地依附在他身上,两人相依相偎,几乎合二为一,才使得陆安然从外看进去,以为只有一抹身影。
陆安然脑中像有一道雷击,心跟着重重颤了一下,她鲜少有这样失态到回不过神的情况,静默的几息,脑海里好像有无数声音前赴后继汹涌而来——
“我在你身后呢,我的陆仵作。”
“你愿不愿意,从今而后,将信任交托于我。予你悲悯,良善,万物风华;予你稚初,挚终,始终不渝。”
“陆安然,是否天下没有任何让你动容之人之事,你永远都这样从容淡定,好似无欲无求。”
“可我后悔了。
这些飞速流窜过,到最后再全部消失,归拢于一句话——
“你的答案呢,是否可以告诉我了,陆仵作大人。”
陆安然半垂眼睑,呼吸进去的空气有些刺痛心脏,她说:“看来,是我误会了,抱歉。”
她的脚步平稳,甚至眉目没有一丝波动,好像刚才表白心迹的不是她,也好像被当众打脸的不是她,平静得似乎她只是偶然路过。
但谁都不知道,她脑中一片空白,几乎麻木地依靠本能维持着体面,只是没人看得见的地方,早已血迹斑斑。
云起目送她离开,背影削瘦挺直,那么骄傲,满身风骨,从屋檐下一步踏出,霞光瞬间落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照亮。
看着她远去,脚步从容,没有一点停顿。
“世子爷~”女人不满被忽略,用力贴上去,被云起一把掀开,眼神狠戾,眼尾隐隐泛红,看得女人心口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