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吹起的风悬了快三天,三天来朝堂上几乎没有消息。
那日圣人取了折子回去,言将仔细看看,圣人看得慢些,自然谁也不敢催促,但立在众卿之首的那两袭紫衣也不见太多表情。李度依然是默然地立着,仿佛与一切风波无关,元照依然每日上着折子,大刀阔斧地动着他所有想动的事情。
有这样一位新相朝堂上总要乱套的,但好在他的折子能过的也不多,仿佛无论面对风格如何迥异的辅相,那支御笔永远有它一贯的准则。
正当很多人想,这样的令人心悬的局面不知还要持续多久时,腊月二十四日的黄昏,李度回到他在神京的宅邸,收到了一封来自西边的信。
信纸很柔韧厚实,不那么细腻,虽白却不亮,反有几分暗沉,像被风吹冻的积雪。这是西地的纸,李度很熟悉这种触感。
上面的笔迹也很劲实,浓处如山,淡处如云,笔锋似剑……从很久远的童年时,李度就对这种字迹十分熟悉,与他自己擅长的精丽小楷全然不同。
李度垂眸看着这张简短的信笺,安静了许久,而后他将其收起放在桌上,一句话也没说,侍女青衣们侍立一旁,李度自己解下暖氅,淡声道:“沐浴更衣。”
……
大明宫,紫宸殿里。
卢春水双腿并起,两手搁在膝上,安静地看着地面。
这位哲子其实由来是天理院最为人熟知的面孔,朱问深居,南修老迈,闾鼎疏离,唯独卢春水年岁正盛。他出身贵门,品行端正,风雅昳丽,又领翰林学士之衔,算是朝见圣人最多的几人之一。
然而即便卢春水,能来到这座寝殿的时候也并不多,独自造访更是屈指可数。
烛火燃烧中,内门轻微“吱呀”了一下,而后是那道熟悉的脚步,卢春水没有抬头,就从椅上前趋伏地而叩,恭谨道:“见过陛下。”
“免礼,坐吧。”
唐皇坐回案前,卢春水站起来,躬身后退坐回椅上。
他抬起头来,高处那张圣颜依然淡漠清俊,一条黄绸束起微湿的黑发,朝服已经换下,皇帝在这座寝殿里总是穿着常服,卢春水每次来都是一样。
即便作为朝臣眼中少有的几位清贵“近臣”,卢春水其实也并不比他人更熟悉这位圣人,他确实面见这张圣颜多些,但很多时候卢春水并不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人,而更像一道意志,或者一面冰冷的绝壁。
包裹进一副温暖的人的躯壳里,你所能熟悉的只是这副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