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南京城外,凌冽的寒风席卷过林间,吹动落叶。林芒立于马上,看向戚继光,沉声道:“戚将军,接下来这几位将会护送你前往登州。”“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远处,几位宗师静静的站在黑暗之中,面面相觑。他们半夜得到锦衣卫的消息,便匆匆赶至南京城外。看起来,似乎这位这段时间竟是离开南京城了。戚继光看了眼远处的几人,冲着林芒拱手道:“这一路上多谢了。”“大恩不言谢,戚某感激不尽。”迄今为止,他都不知晓林芒的真实身份。唯一的线索,似乎也就是那把造型怪异的刀了。但江湖上的六境宗师都不会是无名之辈,使刀者更少。除非这把刀是隐藏身份的,并非他真正的兵器。林芒抛出一个面具,平静道:“戚将军,为了以防万一,将这个面具带上吧。”“登州那边我已派人处理好。”戚继光接过面具,点了点头:“我明白。”林芒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策马来到了几位江南宗师面前,冷声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当清楚。”“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哑巴。”“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他安全送入登州。”“他活着,你们才能活着。”几人心中一凛,连忙应下。生死操控于别人之手,他们根本没有选择。很快,众人便踏着夜色启程,沿着官路前往山东。目送着戚继光离开,林芒这才轻声道:“貔貅,出来吧。”貔貅低吼一声,自黑暗中闪身而出,轻轻打了个响鼻。林芒骑上貔貅,直奔城内。自从离开广东后,这一路上便顺利了许多。或许是那些人也未曾想到,他会绕道江南,而不是直接前往登州。悄然回到城内锦衣卫驻地,林芒倒头就睡。一夜无话。……朝阳初升,林芒随手扯过银白色的披风,推开门走入院中。这时,唐琦早已等候在院中。见林芒走出,奉上了一杯热茶,低声道:“大人,所有的财产都统计完毕了。”林芒眼神一亮,追问道:“有多少?”当初匆匆抄家完毕,然后便立马奔赴了广东,以致于具体收获都未知晓。唐琦面露喜色,嘴角堆满了笑容,低声道:“算上从宝藏中所获,共有两千二百多万两。”林芒眉头一挑,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当然,这其中肯定还包括各地房契,商铺,以及一些珍惜宝物。若是单论现银,肯定没有这么多。江南富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还只是搜刮了南京城内的一部分官员,若是整个江南,其数字又该有庞大?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将这些人排成队全砍了,必然有冤枉的。但若是隔一个砍一个,必然有漏网之鱼。这些官员所获,皆是民脂民膏,到头来,苦的全是普通百姓。功名利禄……有了功名,才会有利禄。林芒沉吟道:“现银有多少?”唐琦接过林芒递来的茶杯,满脸笑容:“共计一千二百一十三万两。”林芒沉默不语。这笔数字太大了。以至于令他都有些心动,想要全部私吞。但他清楚,这笔财物他吞不下。即便他能跨入大宗师,但以他此刻的底蕴,绝非是朝廷的对手。何况失去了锦衣卫这层身份,那些躲于暗处的仇敌怕是会冲上来,将他撕碎。不说朝廷,南少林都不会让他活着走出江南。诸多武林大派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朝廷,意味着他们心中是有所顾忌的。他可不认为,到时候自己振臂一呼,就有人跟着他造反。林芒抬头望着天空,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淡淡道:“将张士诚宝藏中的现银取出三百万两。”“另外,再从查抄的资产中取出三百万两现银。”“商铺,地契找江南豪族,能折现的全部折现。”“相应的账目做好。”话音一落,唐琦倒吸一口冷水,惊的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锦衣卫抄家都会私扣一部分,这已是不成文的潜规则,但如此庞大的一笔数目,若是被查出……这后果他已不敢想象。“大人……”唐琦面露迟疑,欲言又止。他觉得若是将这笔钱上交,大人必然是大功一件。林芒回头暼了他一眼,平静道:“怎么,怕了?”“不是怕。”唐琦摇了摇头,迟疑道:“大人,若是被查出……”林芒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落叶揉碎,不在意道:“查出就查出吧。”“谁敢查,就让他查吧!”在江南拼死拼活,若是就这么全部交出,他可不甘心。林芒轻轻吹散手中的碎叶,平静道:“再取一百万两充入镇抚司府库,地契折现后分取一百万两给所有锦衣卫。”这些锦衣卫跟随着他出生入死,就凭那点俸禄,还不至于让他们卖命。如此,也是封他们的口。两千多万两,他只取八百万两,不过分吧?林芒无声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唐琦的肩膀,道:“去做吧。”“记住,不要留下什么把柄!”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除非宫中那位非要针对他。张士诚的宝藏本就是一笔未知数,具体数目知晓者少之又少。而在江南官场搜刮的金银,那些贪官早就做好了账,背地里不知倒腾了多少手。只需要在清点的账册上动点手脚便可。想要彻查,唯有派御史亲至江南,而想要查清,没有一年根本不可能。何况……若真是如此,也就到撕破脸的时候了。唐琦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应下,神情恍惚的离开了庭院。……南京城外,烟雨山庄,藤堂高虎看着刚刚送来的密信,脸色阴沉。“嘭!”藤堂高虎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甲贺家全是一群废物!”自从得到戚继光的消息,他便请动甲贺家的高手前往截杀。如今不仅戚继光未死,还损失了一位上忍。他深知,若是他们想要侵入大明,戚继光必是心腹大患。此人的军队多次坏了他们的好事。藤堂高虎冷笑一声,玩味道:“不过还是得感谢那大明皇帝罢免了他的官职。”“看来这位大明皇帝也不怎么样,放着如此将领竟然不用。”“愚蠢!”“如此愚蠢的人,又怎配拥有如此富饶的土地。”没有了此人,所谓的浙军也将是一盘散沙。届时,他们的军队必将势如破竹,一举攻占这片肥沃富饶的土地。就在这时,原地凭空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衣的女子,蒙着面,身后背着两柄倭刀。“藤堂大人!”“丰臣大人来信,请您速带人回国!”藤堂高虎微微皱眉,心有不甘。那批宝藏他谋划许久!当初抢夺失败,他已打算在半路劫杀的。若是让明廷得到这份宝藏,其国力必然增长。跪在堂下的忍者再次说道:“丰臣大人请您务必回国。”“说计划已至关键时期,急需人手!”藤堂高虎面露不甘,但他也不敢违背丰臣秀吉的命令,沉声道:“我这就启程。”……在江南停留了几日,处理完江南的事后,林芒便率军浩浩荡荡的启程。而这几日他又一一宴请了一众江南豪族。这些豪族底蕴很深,自然得狠狠的敲一番。一路乘船,快速赶往京城。一路上走走停停,八日后终于赶至了京城。而此刻,京中关于张士诚宝藏一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许多人都在好奇,张士诚的宝藏究竟有多少。当看见锦衣卫入城,一双双目光齐齐汇聚而来。林芒并未在城中久留,而是直接率领着锦衣卫赶往了皇宫。一部分人则是护送从张士诚宝藏中获得的功法秘籍前往北镇抚司。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武英殿。武英殿内,朱翊钧站在书案前,缓缓写着字。林芒站在堂中。一时间,殿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气氛凝重。曹正淳站在一旁,面带笑容的看着林芒。过了许久,朱翊钧这才抬起头,看向林芒,笑道:“爱卿一路辛苦了。”林芒拱手道:“此乃臣分内之责。”朱翊钧微微颔首,问道:“一直未曾有消息传来,朕倒是有些好奇,这张士诚的宝藏究竟有多少?”朱翊钧抬头看了林芒一眼,然后又低头专心于眼前的书法。自获得张士诚宝藏,京中与江南锦衣卫便断了联系。许多人一度以为,是林芒带着宝藏逃至海外。林芒平静道:“共计七百八十三万两,其中有功法秘籍,各种宝物,若是折现,当有一千万两。”朱翊钧握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滴在纸上,但他似乎毫无察觉。一缕微风自窗口拂过。朱翊钧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林芒,脸上满是笑容:“哈哈!”“爱卿当记一功。”“来人,赐坐!”一个小太监迅速搬来了一把椅子。林芒略感诧异。这态度变化也太明显了吧?曹正淳目光微沉,深深的看了林芒一眼,心底也是暗暗惊讶。七百万两!当初得知消息时,他本以为只是一些残存的金银,便未太过上心。未曾想,这笔宝藏的竟会如此庞大。但这小子就一点都不贪吗?近八百万两,他是如何忍住不动心的?曹正淳心生疑惑。换做任何一个人,面对如此庞大的一笔金钱,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才对。只能说,他们对于“江南富庶”这四个字并未有更深的体会,也低估了张士诚当初积累的财富。毕竟这是要留给后人起家的财产,而且张士诚当初是抱着失败后什么都不留给朱元璋的心态。朱翊钧眼眸微眯,笑着坐下,关怀的问道:“想必这一路上甚是凶险吧?”林芒起身,没有回答,而是拱手道:“陛下,臣有罪!”“此次在江南未得命令,擅自调兵,更查抄诸多官吏,请陛下责罚。”朱翊钧轻笑一声,摆手道:“此事你已上奏,朕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关于江南的事,朕已经听说了,朕也知晓你的难处。”“爱卿劳苦功高,朕又如何能责罚。”朱翊钧此刻心情很好。林芒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从见到曹正淳在其身边时,他便意识到,这位恐怕知晓了许多江南的事。东厂的探子并不比锦衣卫弱。尤其是刚刚朱翊钧的态度,让他意识到,绝对这位曹督主给朱翊钧上眼药了。这些事不能等皇帝说出来。若是由皇帝说出来,那就是罪责。皇帝不可能说,私自调兵,在江南斩杀官员都是对的。即便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如果由他皇帝说出来,那这些就是摆明了的罪责。但若是由他主动说出,承认罪责,也就给了皇帝机会。不可能他刚立功,便就因此事处置,而他还是锦衣卫,天子亲军。若真如此做,必让锦衣卫寒心。尤其是现在,看得出来,这位心情很不错。这批宝藏是锦衣卫寻到的,便意味着这是一笔不用充入国库的私产。自己的小金库一下多了近八百万两,朱翊钧自然高兴。朱翊钧轻笑道:“来人,将刚进贡的糕点送于林爱卿。”一个小太监很快送来一盘精致的糕点。“林镇抚使,请。”朱翊钧看着林芒,语气关切:“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林爱卿都未怎么吃饭吧。”“曹公公,备宴吧。”曹正淳笑着点头应下:“臣这就去吩咐。”曹正淳躬身走出武英殿,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消失,目光阴沉。功亏一篑!若是这家伙上报二三百万两,他便就有了借口,可以借此清查锦衣卫。而林芒私吞宝藏,在陛下心中,地位必然大大降低。只要能借此清查锦衣卫,一来可以削弱锦衣卫的权威,更可以搜集更多的罪证。谁能想到,竟然送来了七百万两,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如此一来,陛下必然不会再彻查锦衣卫。……林芒轻轻眨了眨眼。朱翊钧的态度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唉。”林芒内心暗叹一声,很快意识到,自己贪得少了差点忘了,这位当初国库中都没多少银子,至于私库就更不用说了。八百万两比辽东一年的军费都多。自废除新政后,朝廷收税的大头便落在农税了之上。可各地土地兼并,百姓生活艰难,从他们身上收税,又能收来多少。真正的财富都积累在了地主乡绅,豪族手中。收不上税,朝廷国库自然空虚。连国库都空虚,何况是他的私库。林芒拱手道:“圣上,臣还有一事启奏。”“何事?”朱翊钧笑问道。“此次彻查江南案件,臣共查出资产约五百万两。”本来打算上报六百万两的,但见到朱翊钧的表现后,他决定还是扣下一百万两。朱翊钧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眉间积蓄起一丝怒气,像是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下一刻,愤怒的拍在桌子上,怒道:“国贼!”“国贼!”“这群朝廷的蛀虫!”“他们的资产,竟比朕的国库都多!”朱翊钧怒不可遏。林芒面无表情,拱手道:“一些商铺地契臣已售卖,而一些被侵占的地契也已还于百姓。”“这笔资产中,尚有一些地契商铺,以及珍惜古玩,具体价值尚未统计清楚,这只是一个大概的数字。”林芒也给自己留下了余地。即便账目不对,也只能是价值估算错误。“很好!”朱翊钧微微颔首,长长的出了口气,吩咐道:“将这笔资产充入国库吧。”其实他也不想将其充入国库。但若是不这样做,明天朝会之上那群御史必然是口诛笔伐。说不定连那八百万两都得丢掉。朱翊钧脚步一顿,忽然回头看向林芒,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意味深长道:“瞧朕这记性,林爱卿,此次你从江南获得的宝藏有多少?”注意到朱翊钧的神情,林芒心中一动,拱手道:“二百万两。”闻言,朱翊钧满意的笑了笑。林芒跟在身后,嘴角微扬。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想查,也得先通过朱翊钧。看来这位是不想让那群朝臣知晓具体数目。也对,若是得知如此庞大的一笔钱财,百官必然不会放过这到嘴的肥肉。一旦入了户部,再以赈灾的名义下发,最后都会进入各个官员的口袋。“林爱卿,说吧,你要何赏赐!”朱翊钧的声音传来。“此乃臣份内之责,不敢言赏。”“既然如此,城东那有处不错的宅子,就赐给你吧。”“另外,赐世袭千户,任金吾前卫指挥同知,自今日起,任南镇抚司镇抚使一职。”“多谢陛下!”求波票,有票的投一投啊。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