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第十八层的时候,她发现这层楼里搭了一排排帐篷;人们翻身、打呼的细微响动,偶尔隐约地在帐篷里搅起来,又消散于寂静。
入口与楼梯之间的告示牌,告诉林三酒“夜间寄宿地的开放时间为晚9点到早6点”,白天则是一个自由市场;自备帐篷的话只需要2雾球,租用帐篷则是4雾球,寄存帐篷每周1雾球——入口拦了一根绳子,一张大概属于管理员的椅子上空空的,也许是瞧早上时间快到了,人也松懈懒散了,不知去哪儿打盹了。
林三酒都走下楼梯了,又忽然转过头,回到了夜间寄宿地。
她一步跨过绳子,走进帐篷之间。
这些帐篷应该都是末日前的产物,不知是从多少世界里收集来的,已经被时日磨损得很严重了。有的拉链都只能拉上一半,拉链头歪歪扭扭地卡在中间,透过张开的缝隙里还能看见一双光脚板;有的帐篷磨得又白又薄,不仅看不出本来颜色,甚至连里头人影都能看个隐隐约约;有的甚至干脆被撕烂了一条大口子,一个睡在里头的男人在听见林三酒的脚步声时,打呼声断了,他翻了一个身,又睡了过去,露出了光光的后背。
……如果说大阵集里有一股穷气,那寄宿地已不能以穷来形容了。
她走在汗酸味、饭菜余味和油垢味之间,每一步都像是趟在黏腻厚重的污水里,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林三酒却瞧见了好些个肚皮、小腿和脚板。
即使大多数人都还在熟睡,她也能感觉到寄宿地里挥之不散的沉重、模糊、混沌和疲倦;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起床了,开始一天的劳作——因为这些人,她早已经看出来了,基本全部都是普通人。
当她走到这一排帐篷的尽头时,正好有个早起的人拉开了帐篷拉链,探出了一张嘴里还在咀嚼早饭的脸。林三酒花了几秒钟,才认出那是一个女孩,年纪还很轻;当她忽然看见一个陌生进化者时,就连惊讶也是钝钝木木的,好像不同情绪都快要融合在一起了,哪一种神色也不鲜明。
这个感觉,当林三酒向她提出自己的要求时,又一次被印证了。
“你如果需要按我要求,录上几句话,”她举了一下自己的录音机,说:“我愿意付你十个红晶。”
女孩咽下了嘴里的饭团——另半个饭团还在她手里捏着,泛着塑料似的假光,看起来不像白米——对于这么简单的赚钱途径,却一点也不兴奋。
“红晶是什么?”
林三酒可真是没料到这一点。普通人从未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