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一处深巷里,猫着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男的靠在墙上,一男一女一边一个,打量着男子。这三人正是刑七月一行人。
“这人睡着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睡着的男子,脸上的冷漠没有了,头微微偏在一旁,双臂环在胸前,整个人表现的都是一种防御姿态,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哥,你说这人有事没事啊,怎么还不醒?”
“体虚内伤。”
“看着挺有钱的啊,应该是个贵公子什么的,怎么会受内伤。而且身上还那么伤?”
“我在青楼住,你们还要我收留吗?”
两人在旁边说着话,冷不丁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两人同时看过去,靠在墙上的男子已经醒过来了,靠在墙上,又恢复成了原来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
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快要溢出来的嘲讽,只不过这嘲讽,却不是对着别人的。
说实话,男子的话让人听着着实不太舒服,但是又让人有些心疼。刚刚那些人的冷眼,如同利刺,毫不留情,像是要把人刺穿。一群人在旁边围观,面对不省人事的同伴,只做看戏人。她生平最讨厌那些强奸犯,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部关到监狱里,进行阉割,永远都不放出来。自己管不住下半身,那就不要了好了。
她笑了笑,说道:“要啊要啊,太谢谢了。”
边说话边一步跳近,顶着大脸,笑眯眯的看着男子。
男子已经习惯了别人一知道他是青楼出来的就退避三舍的厌恶,本就不愿收留两人,扔出这一句话就是为了吓跑两人,却没想到两人听了丝毫没有介意。他不敢置信的再度认真观察了两人的表情,女子眼睛里还是笑意,是真的不介意,还是伪装的太好?
脸色不自然的不知道该如何,僵着脸说道:“随便。”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一个如此之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冷冷的丢下两个字,撑着墙,甩袖走出了巷子。
晚上终于不用再露宿了,刑七月打心底乐的不行。
“哥,快走,我们今天晚上有地方睡觉了。”
男子许是因为身上有伤的缘故,走路很慢,两人几步就追上了男子。
她其实这么开心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活了快两辈子,就只在书上听说过青楼。什么小手绢,什么水蛇腰勾魂,这明晃晃的机会摆在眼前了,她能不激动吗?
一路上脸上的笑都没有下去过,刑止离跟在边上看见还以为七月是因为晚上有地儿睡觉了在高兴。心想:真是个小孩子,容易满足。
男子停在了一扇门前,从怀里掏出了钥匙,窸窸窣窣的开着门。
这,应该不是青楼吧?
带着质疑的眼神看顾了一圈,荒凉的街道,人烟稀少,青楼门前她想象的应该是热火朝天,人来人往的才对。
男子已经踏入了门,站在门内淡淡的看着还站在门外的两人。
“不住了?”
听到男子的声音,刑七月立马跳着跨过了门槛,带着讨好的笑。
“住,住,住,怎么不住?”
刑止离在七月旁边站定,始终不发一言。
没有理会嬉皮笑脸的刑七月,男子默默的上前关上了大门。
大门里,简直可以用寸草不生来形容。就真的只是几间房子。
“左边的两间屋子,你们随意,被褥一会儿拿来。”
说着自顾自进了中间的屋子,把两人丢在外面。
“七月,你第一间,我第二间。”
没有任何犹豫,刑止离就把靠中间的那间屋子留给了七月。
对于房间的分配,她也没什么意见。两人各自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打开门,一股霉气铺面而来,呛得她连连后退。刑止离听到这里的动静,快速出现。把人给拉离远了屋子,然后自己进去,关上了门。
不过一瞬,屋子被再次打开,刑止离走出来。
摸了摸刑七月的脑袋,笑着说道:“好了,进去吧!”
鼻尖再没有任何霉味,屋子里也干干净净,刑七月再一次感叹,术法正是太好用了。
扭头笑看着还站在屋外的哥哥说道:“谢谢哥。”
男子抱着两套褥子,显得略微吃力。看到两人,走上前,直接把手中所有的褥子递给了刑止离,然后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不放心的回过头,漠视的看着两人道:“你们只能在这里活动,后面不许去,有人来了就躲起来。”
说完就走,完全不理会两人什么反应。
站在原地的刑七月开始自我怀疑。她是不是天生跟暖男无缘啊,一个个的,简直可以举办一个比比谁更冷的比赛了。
从哥哥手里接过褥子,转身去铺自己的床去了。
“哥,我先忙去了。”
“好。”
忙忙碌碌,屋里的视线慢慢模糊了。肚子里传来的空荡感,都在告诉她,她该出门找些吃的了。
“叩叩,叩叩。”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先她一步响起。
“七月,收拾好了吗?”
刑止离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进了屋子。
“好了,好了。”
随即走上前打开了门,刑止离正站在门口,手上端着两菜一汤。
顿时,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荤一素,还有汤,还有大米饭,简直太完美了。
立刻让到了一边,留出位置让刑止离进来。
坐在桌前,鼻尖都是饭菜香,幸福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看着七月小馋猫模样,刑止离觉得好笑,连忙盛了一碗米饭送到了她的手上。
“吃吧!”
她也没有客气,迅速的接了过来,抱起就吃。
边巴拉着碗里的饭,享受着哥哥的投喂,白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垫了个肚子,她这才空出嘴巴,稍稍放慢了速度。
“哥,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快就弄出这么多饭,太厉害了。”
“给你点个赞。”
说着举起大拇指给了个大大的赞。
刑止离摇了摇头,边给忙的不行的七月加了一块鸡块,边说道:“这些饭就放在你房门口,我只是端了进来。”
听到这里,刑七月顿了顿。
“那男的还挺细心的。”
然后继续消耗着面前的饭菜。
终于,肚子装满了,桌子上只剩下空碗,她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揉着肚子,她在想之后的事。
这时,外面有人推门而入,两人同时抬头望过去。
白日里的男子,此时换上了一身雪白色衣衫,这衣衫比白日里的那件更长,出了头,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衣衫给盖得严严实实。
男子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屋子,兄妹俩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之间他走进了桌子,把桌子上的碗碟一一捡起放在托盘里。见此,刑七月立马弹起来,帮忙收拾。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刑七月手中的碗碟,因为过于急切,直接撞上了男子手中的碗碟。在那一瞬间,男子几乎是下意识的缩回了手,手中的碗碟应声落地。
“别碰我,脏。”
男子惊恐的看着刑七月,脸上的嫌弃之色清晰可见。如此大的反应,让在场的三人都有些愣了。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时态,男子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迅速的捡起了碗碟,端着逃命似的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人都走出房间半天了,刑七月才反应过来。
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没有什么污迹。
“哥,我看着很脏吗?”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身边站着的刑止离。
在两人发生磕绊时,他就立刻站到了七月的身边,确认她没有受伤。不过,男子如此大的反应,也着实有些令人意外。
“不脏,许是他看错了。”
见七月似乎有被打击到,刑止离出言安慰道。
“好了,早些睡吧,累了一天了。”
说着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么一说,困意也上了头,哈欠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
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月上柳梢头,院子里安安静静,只剩下入眠的声音。而在院子的后面,则是灯火通明,丝竹之声此起彼伏,女子的低高不平的娇笑声,酒杯碰撞的声音等等,全部夹杂在一起。无双城唯一的青楼,胭脂醉,就在这里。来来往往的恩客,在这里流连忘返。
夜间,睡熟的刑七月突然被一阵尿意憋醒。随即起了身,走出屋子,找可以解决内急的地方。
好不容易解决了内急,正准备要往回走,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细微的打骂声。止不住的好奇心,促使她放低了脚步,猫着腰凑了过去。
“你为什么骗我,当初约定说要为我赎身,要把我娶回家的,你为什么骗我,贾任,贾任,我恨你。“
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诉,清晰的传到屋外。虽然知道偷听不太礼貌,是不道德的,但是此时好奇心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心底的那些良知。
万一有人需要帮助呢,她这样安慰自己道。
手指在窗户上,慢慢打开了一道缝。
“你今天为什么出去,是不是要跟你那个负心汉爹一样,离开我。”
“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是娼妓之子,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的,你爹更不会喜欢,你死了这条心吧!”
屋内的情况一眼揽入,她看的心惊。
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手拿鞭子,地上躺着一个浑身血痕的白衣男子。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男子身上,男子却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只缩着身子,每一鞭子都用尽了全力。
她看清了,那男子,就是给她和哥哥提供住所的男子。
你为什么不躲,你反抗啊,你不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