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见张老师“啊——“地一声,挂断了电话。”鬼哥“迅速冲出屋外,不管不顾地跑出巷子,狠劲地、疯也似地在河堤上狂奔着,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狂奔着,一口气跑道粉清江岸边,一头扎进水里。江水包裹着他,暗流拍打着他,双手和双脚未作任何举动,随波逐流,任身体在江水里下沉——下沉——脑子里闪现着略有同感的南柯,安心等候的张雪梅,殷切期望的郑丽娟、刘建设、张老师,模糊不清的杨彩霞,希冀在望的张国强——
脚下一蹬,双手推开江水,一股腥味浓重的气息就直入鼻腔,粉清江大桥如同一只手臂,托起群山,擎起万丈霞光——“鬼哥“卖力地游回岸边,躺在一块微烫的大石头上,看着西天的红缓缓退去——
嘟——嘟——嘟——电话声响起来,郑丽娟拿起话筒,刚放在耳朵上,就听见张老师着急忙慌地喊着:鬼哥——鬼哥——我也打招办电话落实了,你可好好的,大不了我们重头再来——
郑丽娟就“咯咯咯“地笑着说:张老师,你在说什么呢?张老师”啊——啊——“地愣了一会,犹豫地说道:娟姐,是你啊——不知道给你怎么说呢,但你要有思想准备呢?
郑丽娟冷静了一会说道:张老师,不就是落榜了吗——没事——我早就料到了,今年扩招第一年,所有学校都是筷子里头挑旗杆呢,从高分往低分录取,鬼哥刚过分数线!
张老师叹了口气,说:姐,都怪我,没帮你完成心愿!郑丽娟长吁口气,说:张老师,谁都不怪,也让他经个事——你要有机会还是帮忙劝劝,让他复读吧!
张老师接着说:娟姐,一定要让复读,你也留意下鬼哥,让想开点,别钻牛角尖,别——别——郑丽娟“哼哼哼“地笑了说:放心吧,鬼哥不会的,那就是颗可以生着吃、煮着吃、炒着吃、煸着吃的葱!
张老师舒了口气,说:那行——姐,你能想开,鬼哥能想开,我也就放心了!我挂了啊——说完,就挂断电话。郑丽娟如释重负,有种轻松,虽未遂心愿,但毕竟有了结局,总比一直悬在心头,时不时扯一下,勒得生疼。
她去厨房转了一圈,把灶膛的余火用灰渣盖住,还是心有余悸地走出巷子,依在石桥上左顾右盼,按照往常的时间,这会应该是“鬼哥“陪她散步的时间。郑丽娟一边看着尺水河河堤,一边看着后山塬上的坟场,都无踪迹,便走下石桥,沿着河堤往粉清江走去。
郑丽娟站在江岸边,透过林间的缝隙,隐约看见那块大石头上躺着的人,试探性大声喊道: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