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勇二人登时会意,吴猛将窗板一掀,却见屋内收拾的干干净净,陈旧的木方桌上点着一支齐眉粗细的牛油大烛,燃的只剩拇指长短的烛台,桌顶爬满烛泪,显是燃烧已久。
角落的炕塌之上,倚窗坐着一名年轻男子,穿着庄稼人身上常见的衫裤布鞋,上身的短褐衫子袖长及肘,其外并无罩衫,衬子一类,可说十分简朴,男子低头不动,似是睡熟,仔细一看,他胸膛微微起伏,轻细的呼吸声亦清晰可辨,并非是死尸。
但赵大勇却觉的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太……太干净了!男子绝不超过二十岁,面貌清秀白皙,甚至可说是十分英俊,脸部的肌肤光滑细腻,连一粒豆斑疤痕也无,眉毛似是经过精心修剪,斜飞入鬓,不见一根杂毛叉生,简直不像是活生生的人。
他的衣着也怪。
虽是庄稼汉打扮,然而短褐也好,布鞋也罢,全部是簇新的,仿佛是灵堂前烧化的纸偶一般,假的混无半分真实之感。
赵大勇目力极佳,远远便见的男子低垂的头侧插着一根细细金针,正想上前察看,突然哗啦一声,似是有人打翻了什么东西。
“我去后头看看。”他对吴猛比着手势:“你保护薛帅。”
吴猛点了点头,以肩膀支撑薛太岁半边身子,扶他坐上板凳,右手按着腰后的镔铁环刀,双目四下巡梭。
薛太岁这边看着赵大勇离去,猛然低沉了一声:“是你把刀匣交给赵大勇的?”
吴猛一愣,嘶哑着声音道:“我怕主人有失!”
薛太岁上去就是一个耳雷子:
“你个自作主张的蠢物,我能有什么失,你可知道,这刀匣有多危险。
以你元婴顶峰的修为和这老树千年功力都镇压不住,万一舍利佛再失了佛光,里面的刀出来,要死多少人!你想让我变成天下人都惧怕的屠夫?”
吴猛低头不语,脸上刺着的“刀奴”二字愈发明显了。
薛太岁小声道:
“一会儿万一有什么问题,你带着刀匣,跟上北斗车一路往镐京西南的李公祠跑,那车子自有机关,无需牛马驱动,跑的很快。
你把这个刀匣背紧了,就是救了我的命,懂不懂,我的吴大爷。”
一面说,一面用手撕扯吴猛的脸颊,“啪啪”有声,吴猛仿佛不知疼痛,傻傻跪在原地。
赵大勇掀开吊帘,见厨房地上碎了一把陶壶,后门支支呀呀的摇晃着,打翻陶壶的人却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