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笑着低声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
“就是你知道吧，武哥儿向来胃口大，我也要花些力气才好摆平他。你看这其中，是不是该给点……”
楚燕岚抬头看向高氏。
真没想到高氏居然是来要钱的！
“新婚那天多大的派头，沈大人定然是将公馈也都交给了你。”
“这点小钱，你不会没有的吧？”
“我要的也不多……”
楚燕岚听不下去了，起身：“大夫人这话，我就当没听过。您请回吧。”
“楚燕岚，你怎么回事？难道你就不怕沈大人知道杨德武还在对你念念不忘？”
“原本你们这婚事就一波三折的，还是你真想再回到杨家？”
楚燕岚看着她：“大夫人，老太君知道你今天过来跟我说这些话吗？”
“还是大老爷知道？”
“那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他们……”
高氏脸色一变：“越氏看错你了！还真以为你这些日子在杨家变乖了，你只是比以前更狠、更坏了！”
“我今天来，是他们要你有空常回去看看。”
“今天杨德武出了门，下次你再回去，难保就不会撞上了。”
“大夫人慢走！”
真是晦气！
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就淡了。
杨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她好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剩下的，想用快刀还是慢刀，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这一夜，楚燕岚洗漱完毕，到了外头才看见一个石青袍子的挺拔身影。
沈思斛来了。
昨夜他睡在了书房，今儿该不会想觉得她的葵水走了吧？
或者是杨德武白天那句“没有满足”的话刺激到沈状元郎了？
反正她还是不方便，就假装不知道。
楚燕岚直接躺下了。
沈思斛才凑过来问道：“什么是短小鬼？”
楚燕岚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沈思斛也上了榻。
楚燕岚还故意绊了他一下。
沈思斛稳住自己，轻轻笑了一声。
昨夜他忍了许久，不想再太难受没有过来。
今日想到，离开闻家时，恩师悄悄跟他说，好好珍惜新妇，这是个对他有意的聪慧女子。
还低声夸他眼光变好了。
想起亡妻，乍一看，也是一个体贴细腻的人，只是……
罢了，她好歹留下了一个最乖巧的墨玉。
其他的，不提也罢。
接下来的日子，楚燕岚每天布置学堂，从地笼到凉席，从书桌到摆件，无处不细心安置。
沈思斛还没接到文书，闲着就陪着她一同布置。
夫妻相处，看起来十分和谐。
沈墨玉带着妹妹，除了写字，就是到后院去钓鱼。
为着被关在柴房的康嬷嬷，孔嬷嬷求了沈墨玉又求沈思斛，父女俩默契不予以回应。
三日后，康嬷嬷被送出了府。
之后沈府往杨府送的动静都小了。
沈墨玉许久没再收到杨聪那令人作呕的信件和小东西。
鬼知道他那些小物件都过了第几个男人和女人的手，又送到她的手上。
偏偏她屋子里的下人还都兴奋带回来，她每次都扔出去，又被不知道哪个芳心萌动的小丫头们捡走。
沈墨玉发过脾气，也哭过。
康嬷嬷就说她大题小做，不过是寻常表兄妹之前的来往，她何必太大反应。
秀秀觉得在面对“渣男”这件事上，杨聪不失为一个“典型教材”，于是就留着给沈墨玉自己练练手。
楚燕岚留着小丫鬟，也是这个意思。
这日楚川，一瘸一拐送来了三个大箱笼。
对着门前迎接的沈思斛，平静中带着嫌弃。
转头对着妹妹和外甥女喜笑颜开：“三妹妹，看起来气色不错。”
“袖袖，好久不见。还记得大舅舅吗？”
“舅！”秀秀记得，问道，“蚂蚁！”
蚂蚁？
楚川想了想：“袖袖这是在问五妹妹的脸？”
“她没事了……”
秀秀大为失望。
“不过就是现在每天出门都要蒙着面，不知道为什么。”楚川补了一句。
秀秀也笑了：“舅，啾~”
牵着大舅舅的手，往里走。
楚川腿脚不便，差点摔了。
楚燕岚这才问道：“大哥你的腿怎么了？”
楚川尬笑：“没、没什么。”
“大伯父打你了？为了什么？”
“先看我带来的东西，保管你开心！”
沈思斛安静跟在他们的身后，然后就看着妻子，打开箱笼的那一刻，眼泪无声就落了下来。
还想着跟大舅舅玩的秀秀，顿时过来抱着她：“娘亲，卜哭！”
楚燕岚笑中含泪：“我是高兴。”
“这些，是我娘亲，也就是你姥姥留给我的嫁妆。”
“大哥，韩氏她怎么舍得……”
楚川尴尬看了妹夫一眼，还是道：“父亲外出丈地归来，知道你从杨家改嫁进沈府，大发雷霆。”
沈思斛心里一咯噔，他至今没有见过“岳父”楚琅一面。
这对父女，如仇敌。
难道连户部尚书楚龙也不同意他和妻子的婚事……
楚川继续道：“把二叔骂了一顿，让我们一定请你回门。”
“没请来，我挨了顿打……”
“这不，叫我把东西给你送来。”
“希望你能回去一趟。”
楚燕岚知道大哥没有全说。
她看着箱笼里旧掉的字画、首饰、古书……还有一把坏掉的弓箭。
心境由喜转悲，她淡淡道：“我知道了，大哥，我考虑一下。”
楚川诧异：“连一顿饭都不请我留下来吃吗？”
沈思斛忙道：“我请舅兄喝酒！烦请给我这个面子。”
楚川冷哼：“行吧。”
二人点到为止。
沈思斛回到院子的时候，楚燕岚已经将嫁妆清点、整理完毕，又写了一张新的单子。
果然，韩氏还是没有全部还回来……
沈思斛站在她的身后：“在写什么？”
“母亲其他的嫁妆。”
“夫人，想去楚家吗？”
“想，做梦都想。”这句话，颇为咬牙切齿。
“多么可笑！母亲死后，我做梦都在谋划如何将她留给我的东西都拿回来。”
“可我努力了那么多年，却不及沈大人一个名头。”
“大伯就压着我爹让韩氏送回了这么多表面的旧东西。”
“他难道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不过是，从前我对楚家来说没有价值，现在突然就有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改嫁给你，沈思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