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下地顺,兰花指捻起一张手帕,声音又幽怨响起:“你这人,擦刀的帕子又跟我洗脸的混放一处。”
床上的程槐立身躯猛地一震。
他瞳孔颤动,不敢置信地抓着床弦往前凑了凑,又慢慢往后缩:“不,我不信,这世上压根就没有鬼。”
“三郎,我攒了十几年的阴德才能上来找你……”
那白影挺着大大的肚子,一边朝程槐立靠近,一边掀开了自己脸前的头发。
月光照进窗扉,照出了她的眉眼。
程槐立怔怔地看着,突然发疯似的开始拉拽旁边的唤人铜钟。
可平时一拉就响的绳子,今日怎么拉拽也没有反应。
“不……你别过来!别过来!”他僵硬着身体往床里缩,“我没有对不起你,我没有!”
“没有吗?”白影幽幽地道,“五袋白米十串苞米,你没有给我留下哪怕一粒……”
“不对,不对,是三袋白米两串苞米,我留了!我给你留了!”程槐立疯狂重复,企图将她的话盖过去。
但那影子却不是能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的外人,她怨恨地看着他,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骗子……”
“你骗得我好苦……”
“神婆一句我怀的是女儿,你就想将我饿死在家里,还要卖我的尸体去配阴婚……”
冰凉的手搭上他右腿的断处,白影幽幽地道:“程三旺,我来找你索命,你欠我的,要用命来还……”
熟悉的脸庞凑近,带着一股浓烈的腐臭。
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他从这富贵繁华之所重新拉回那个阴暗破落的乡村里。
发着霉的稻草、蛆虫蠕动的墙角、还有那个久看生厌的女人。
程槐立吓得连喊叫都喊不出声了,嘴巴无意义地张到极致,血丝满布的眼也睁得极大,浑身抽搐。
他下意识地去抓床柜上放着的剑,可还没抓到,眼前就是一黑。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将军府的上空,走到半路的陆守淮一凛,立马返身回主院。
外头守着的奴仆们也冲了进去,点灯的点灯,搜查的搜查。
灯光大亮,屋子里却只有程槐立一个。
他倒在床上,身下是一股腥臊的难闻气味,脸色惨白,昏迷不醒。
“快,快叫神医过来!”
王神医刚要入梦就被拎过去了,一把脉象:“这是怎么弄的?惊吓过度,都快魂不附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