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
衙役们躲在树荫之下,懒散的看着烈日下,屯田客们艰难挪动的身影。
许昌屯是大魏最早的一块屯田,也是最为完善的。
一个屯田客的一天被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喝水,什么时候拉撒,什么时候睡觉,都有固定的时间。
屯田客除了要完成官府定下的劳役,有时还会被拉入士族豪强军头的田里,继续劳作。
马隆一开始很不适应,感觉如同牛马,但待了一个月之后,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习惯了。
习惯了身边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群,习惯了每天累到不用去思考。
但一个人在泥泞中能忍受一天,就能忍受一个月,一年,然后就是一辈子……
每当深夜,那种麻木与绝望深入骨髓。
偶尔也能听到狂野中传来的哭泣声,不知是骨灰野鬼,还是风声枭鸣。
“青牛”越来越多。
自从司马父子当政之后,命百官推荐贤才,整顿纲纪,使其各有职掌,朝野肃然清明。
但这份清明不属于泥泞中的百姓。
而是属于士族大夫名士儒生们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家豪族崛起,同样也有千名、万民百姓被踩入黑暗深渊中。
田地被夺,妻儿成了奴隶,青壮成了屯田客,老弱则驱赶进荒野中,自生自灭无人问津。
“呵、呵,你想走?”“老丈”眭十一盯着马隆道。
那眼神彷佛鬼魂在盯着另一个即将变成鬼魂的人。
马隆皱了一下眉头,没人愿意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他的双手暗自发力,青筋贲张,整个人如豹子一般微微弓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掐断眭十一的脖颈。
屯田有令,凡检举逃人者,一经查实,可赏牛骨一根,歇息三日。
而被抓到的逃人,则会被钉在田垄间的木桩上,风吹日晒,哀嚎三日而死,残破的身体被蛇虫鼠蚁啃食之后,晒成一架黑骨。
眭十一“咯咯”的笑了起来,在深夜里尤为瘆人,丝毫不畏惧马隆的眼神,几颗稀落的黄牙撑着黑洞一般的大嘴,杵着木杖支撑着他颤巍巍的身体,“五年之前,我也有过一样的想法,只是当时没有胆量。”
声音异常低沉,就如同说出这些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你,还是个人,而我们已经成了鬼。”眭十一又“嘤嘤”哭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