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来了一个不希望自己死的人,不是孤军奋战了。林可循声看去,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期待。
推门而进的是一年轻男子,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他的身形极为颀长,穿着一件墨绿色蝠纹劲装,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只是简单地缀着一枚青色的玉佩,再无其他配饰。
剑眉斜飞英挺,眼睛细长锐利,薄唇轻抿,轮廓棱角分明,高大粗犷的身材,宛如黑夜中的鹰,冷傲逼人,步履间散发的是傲视天下的气势。
不简单的帅哥,林可轻声嘀咕着。
商寒的步子停顿了一下,奇怪地看了可儿一眼,虽然只是短暂的停顿,但还是把林可吓到了,难道他听到了自己嘀咕的那句?不可能吧,那么小声。林可自我安慰到。
但那个眼神却是不能忽略的,虽然他很快收回,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天,这都是什么人啊,林儿不由得望天,不,是望屋顶。
如果是常人,那么小声,的确是听不到的。但商寒自幼习武,内力深厚,还是把那六个字听的清清楚楚。尤其是听到“帅哥”那两个字的时候,堪堪停住了脚步。不过很快想通了,怕是自己这个妹妹刚醒,有些胡言乱语罢了,也不甚在意。走到皇上和皇后面前,福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房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给他见礼:“拜见二殿下。”
皇上看到商寒,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三步做两步走到他跟前,扶起了他,“老二,你来的正好。快劝劝你的母亲,救救你的妹妹!”
突然又想起他们兄妹俩怕是还不认识,便拉着商寒走到床边,一脸慈爱地介绍道:“老二,这是你小妹;羽儿,这是你二哥。”
林可的嘴角抽了抽,继续望着屋顶,内心苦恼,怎么又出来一个哥哥啊!有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可的大脑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不打招呼,也不说话,弄的场面十分尴尬。皇上几次轻声提醒,都没能把林可的思绪拉回来。后来还是商寒出声打破了僵局,“父皇,以后再正式认识也不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从大臣和百姓的手中保住妹妹。”
儿子不跟他母亲一条战线,皇上顿时觉得又增加了几分胜算。不枉自己平时疼他,皇上还是很欣慰的,拉着儿子和女儿的手握在一起,絮絮叨叨起来,“老二,你说的对,以后你们兄妹再慢慢认识,到时候啊你可以带着她……”
当前的事都还没解决,皇上就想到以后,还唠起家常来了,而且话题越扯越远,皇后的眉头皱了起来,直接开口说道:“寒儿,你有什么看法?”
皇上正在憧憬描述未来美好的兄妹生活,就这样被皇后打断,颇有些不满,但考虑到如今的情况,也不打算跟皇后置气,顺着她的话温声问道:“老二啊,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商寒不露声色地把手抽回来,开口说道:“与其卑躬屈膝地向天下告罪,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我们不仅不能杀了皇妹,更要将她保护起来,恢复其公主封号,昭告天下!”
儿子的手抽出来之后,皇上也没有再勉强。想着血浓于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不过他这一番动作,倒是把林可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也很好奇,这个所谓的二哥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说服眼前这固执冷血的皇后。
皇后则是若有所思,“那眼前这局面,你打算如何破解呢?”
“首先,要解决的便是皇妹‘祸国殃民’的罪名。毫无疑问,这十年的太平盛世就是对其最好的反击。当然了,仅靠这个是不够的。所以刚刚在来的路上,儿臣去拜访了静善大师,他同意会当众为皇妹卜卦批命,澄清这十年来的谣言。”
听到静善大师的名号,皇上还是有些惊讶,“静善大师不是一直在外游历吗?老二,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
“上次得到消息,说是静善大师近日游历归来,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皇后开口解释。
经商寒这么一说,皇后心下思考,静善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在天下百姓中名望最高。虽然不知道商寒是如何说服静善大师的,但有了他的话,百姓也不会心存异议了,“不过你怎么确定他会帮你?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像静善大师这种德高望重的!”
商寒还没来得及回答,皇上便抢先说道:“我女儿本来就不是怪胎,这是事实!”
皇后不由地抚额,摇了摇头。
林可再次感叹,是这两个生了商羽吗?态度也差太多了吧!
“母后,静善大师自然会按照皇妹本来天命来说的!”商寒看了看皇后,恭敬地说道。
皇后眸光微动,没再说话了。
商寒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皇后,“其次,要解决的就是为什么十年前本应该死去的皇妹,如今,却活着?”
提到这个,皇后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本宫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是王嬷嬷动的手脚。十年前,本宫给这个死丫头赐了一杯毒酒。不曾想,王嬷嬷不仅没有遵循本宫的旨意,还偷偷将她带出宫,藏在了寺庙之中。”
商寒心下了然,王嬷嬷是皇后的乳娘,皇后对她自是百般信任,再加上那时候宫里一片混乱,所以才给了她机会。
不过现在追究这个已是无用,商寒略带安抚地开口:“此事虽然是王嬷嬷做的,但还是希望倒时候母后能当着天下的面,承认是您私下做的安排。说到底,您也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而已。”
事到如今,皇后也不得不承认商寒的做法是最佳的选择。如果承认是皇后的过错,那么皇家的威信毫无疑问就会消失殆尽;但是如果承认这只是一位母亲的做法,还是能够得到百姓的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其他人也不能以此作文章,抓着不放了。
抬头看看眼前这个儿子,明明还只是十五岁的少年,尚未及冠,处理起如此棘手的事情,还能游刃有余,皇后顿觉欣慰不少,“一切就按照寒儿的意思处理吧,母后全力配合!”
“儿臣遵旨!”能劝服皇后,就意味着又成功了一步,商寒看向林可,“不过此事还需皇妹出面!”
听到这儿,皇上第一个反对,“叫你妹妹出去干嘛?你没看到外面那群人,一个个恨不得亲自杀了她!”说完,便站在林可面前,阻挡商寒的视线。
之前就听说父皇宁愿要妹妹,也不要江山,现下商寒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但此时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父皇,有儿臣在,定不会让人伤害她分毫的。”
“如果死丫头不愿出去,那本宫就直接下旨赐死,省的那么麻烦!”看到皇上如今还是一副不讲理的样子,皇后也是气不打一处。
眼看父皇母后又要吵起来,商寒急忙说道:“父皇,不管怎么样,皇妹都是处在事情的漩涡之中,是避免不了的。而且,为了皇妹以后能够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她今天是必须出去的。您难道忍心将她一辈子藏起来吗?”
其实皇上也并非不明事理,只是涉及到最宠爱的小女儿,有时难免把握不了事情的分寸。想想,老二还是说的很对。女儿如果要回来,是不可能不见人的。趁着机会,把一切解释清楚也是好的。
看到皇上的面色稍微缓和一些了,商寒才继续劝说道:“其实也不需要皇妹做什么,大部分的事情儿臣会出面的。皇妹只需要扮演一个受害者,一个被家族抛弃多年的无辜少女形象就够了。”
话是这么说,皇上还是不想勉强女儿,遂开口询问:“女儿,你愿意出去吗?”
林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明这件事与自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却被无缘无故地牵扯其中。想想自己生前也没做什么坏事啊,为何死后还要如此折腾自己,不得安宁!
本来是真的不想掺和的,可对上皇上慈爱怜惜的目光,林可终究是狠不下心,心想说不定把这件破事解决了,自己就可以早登极乐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了,我们就早点出去吧。”皇后现下有些着急了。
毕竟,自商羽突然出现在祭天典礼,与皇后争执摔下祭台后,沧音寺就一片混乱。赶来观看的百姓纷纷要求给他们一个交代,事发突然,在还没想好解决办法之前皇后便下令便一直让禁军在维持秩序。
而此时山下百姓的叫嚣声越来越大,想来局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商寒也知道不能再拖了,拱手说道:“静善大师此刻想必已经到了,还请父皇母后先行前往祭天典礼的大殿,与大师会合,稳住局面。待皇妹稍微收拾一下,儿臣便马上带着她赶过来。”
皇后瞥了一眼可儿,想到当时急于救治,旁的也没顾上,以至于现在可儿还有些衣衫不整,遂松口说道:“稍微理一理,就马上过来吧。”说完,皇后也不加犹豫,抬步就往外走。
皇上看了看一双儿女,无奈中带了一丝决绝,什么都没说,也跟了出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人啊,帮公主整理一下。”
商寒命令一下,旁边一个丫鬟立马走了过来。
看了看林可破败不堪的衣服,丫鬟低头询问道:“殿下,需要给公主换一件衣服吗?”
“不用换了!”商寒看了看可儿凌乱的头发,补充道,“头发也不用收拾了,就把衣服整理一下吧。”
丫鬟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动手忙活起来。
林可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迹的衣服,还有眼前飘散的头发。顿时明白,这个样子怕是更能引起百姓的同情怜悯,更显无辜吧!
片刻时间,丫鬟便整理好退了下去。
商寒满意地点了点头,“弄好了,我们就快走吧。”说完,也不管林可,抬步走了出去。
而对于林可来说,既然已经答应出去,就没什么扭捏的,随即站起来跟在商寒身后。
这才刚走到门口,商寒便停了下来,视线淡淡地扫过这小小的院落,之前跪在院里的大臣们已经随皇后离开了,微风吹起落叶,抹去窒息的氛围,颇有几分大地回春的暖意。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商寒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回来。但是,既然选择回来,就不要忘了你身上的责任!”
虽然此时的商寒是背对着林可的,但是伴随话语而来的压迫感,还是让她不由得心神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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