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一寸一寸地从天边滑了下去,晚归的鸟雀叽叽喳喳在树梢闹个不休,风早就停了,整个庭院如同一幅静止的水晶画。绿翡从外头进来,看到许樱哥闭着眼安静地半卧在躺椅上,身上什么都没盖,其他人等统统不见身影,由不得有些生气,上前蹲到许樱哥身边握住她的手,还好,手心温热,并没有受冻的迹象。于是松了口气,轻声喊道:“奶奶,时辰不早,该走了。”
“我只是想着眯一会儿,谁想竟然睡着了。”许樱哥长而翘的睫毛轻轻搧动了两下,疲惫地沙哑着嗓音道:“可是嬷嬷们催促了?”
绿翡委婉道:“是,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规矩,早知道还不如都灌醉了呢。”又不满道:“其他人哪里去了?”
许樱哥懒懒地靠在躺椅上低声道:“三爷嫌吵都赶走了,这会儿还不知道躲在哪里伤心气愤呢。你稍后拿了赏钱过去散一散,就说三爷醉了酒脾气难免有些躁。”
“快起来活动活动,省得受凉了。”绿翡拉她坐起,低声抱怨:“其他人倒也罢了,左右不是咱们用熟了的,紫霭那丫头怎么也这么不省事。无论如何,她都该守在一旁才是正理。她也是老人儿了,怎地还犯这种错误?至少该罚她月钱才是。”
“是我让她出去做事了。这是什么时辰了啊?”许樱哥看了看天色,觉着紫霭确实去得久了些,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恐冒氏那里又横生波折。
“已是酉末了。”绿翡挽起袖子进屋准备寻水拧帕子,再寻了梳篦脂粉给许樱哥重新上妆。才进了屋,就见张仪正盘膝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背对着她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许樱哥。
绿翡微微一忖,福了一福,低声道:“三爷好些了么?是否要起身了?”张仪正回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自己系好衣带下了榻。自往外去了。
他脾气古怪,自许樱哥嫁过去后,从不肯正眼看她们这些陪嫁的人一眼,这档口这样对待自己。绿翡也不觉得奇怪,更不觉得生气,自顾自的在屏风后找到了铜盆清水帕子,双手端着往外走。才到帘前,就见张仪正随意盘膝坐在许樱哥脚边的青石地砖上,目视前方低声道:“想来这会儿前头客人也散得差不多了,你还没和岳父、岳母说着话。要不,咱们晚些回去,你过去陪陪岳父母?外头那些婆子等我去说,没人敢说二话。”
绿翡想了想,索性悄无声息地退回去,轻手轻脚地将铜盆安置了,寻了个杌子坐下来,静静等待。
许樱哥瞥了张仪正一眼。不置可否地道:“三爷的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