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鬼族?那是什么东西?很显然,我已经来不及想了。我话还未开口,领头的男子便已逼近,他的速度太快。而我……我的速度仿佛也快得有些离谱,刹那间便移到湖面。年幼之时,经常听天罗教的长老们说什么水上漂,那等功夫只有内力最为深厚,四肢也及极其敏捷的人才得以练成。
换句话说,那是生来骨骼清奇,天生的练武奇才方可修成的。倘若我不什么魔女,哪怕在修炼个几十年也漂不起来。因我乃是魔女,先前法力已然恢复了一些,这会儿遭遇攻击,倒是莫名的就漂了起来,我在水上漂浮,手中瞬时多了转生镜,斩心笛也随之化作利剑,千万利剑霎时皆袭像那活鬼族。
砰砰砰!就在万剑齐行之时,那个被顾解桑称作是霍森的男子忽然挥手,红色衣袖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仿佛要刺瞎了人的眼。紧接着,我发出去剑即刻落入湖中。
霍森满目杀气,金光化身为巨蟒,张口便要活吞。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好似……我好似漂不起来了。巨蟒嘴张得巨大,就在它冲过来的瞬间,我眼前顿时又多出一道白光,那白光以利剑之形戳破了巨蟒的身子。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霍森干脆对我们进行近身攻击。
“霍公子!”顾解桑忽然喊了霍森,又移身到我跟前,双眸看着霍森,丝毫没有一点担忧,好似平日里对一个平凡人那般的语气对霍森道:“你对魔族公主下手,不就是为了引出魔尊替你的夫人夏君兰报仇么?”
“可是,你报仇了又如何?夏君兰能回来么?”顾解桑说的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事实上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害人性命,理当偿命。
人家夫人被我爹弄死了,人家想要我性命也是应该的。但,在我的记忆中,我是谢凌玉,而非柳清鸢,所以自然是不愿意被他要了性命的。
不过,顾解桑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啊!这有点儿不太讲道理啊!
“霍公子,你若是肯相信我,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夫人在何处。你的夫人是因容貌尽毁而自杀身亡,不过,她并未魂飞魄散。”顾解桑满面镇定,即便是霍森已然到了他眼前依旧是平静如斯,纹丝不动的站在湖面上。
原本气势汹汹的霍森,闻听顾解桑的话以后,立刻止住手中的动作,半信半疑,略冷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激动:“你所言属实?”
“我凭什么相信你?”霍森的警惕性极强,稍微激动了一会儿,又立即恢复了警惕。
霍森的表情千变万化,顾解桑却始终是一副淡若清水的神色:“你若是不信我,我也别无他法。霍公子,你今日若真要拼上性命,我们夫妻也愿意与你一战,只是这其中的伤损,霍公子你怕是也受不起。我夫妻二人死了便是死了,你这活鬼族帝王可是划不来的。”
顾解桑那三寸不烂之舌,为人之时厉害得很,现如今为神倒也是丝毫不减当年犀利。他心思沉重,又将霍森的心思摸得透。
霍森神色纠结,最终还是点头表示愿意与我们一同前往去见夏君兰。只是……他是带了千军万马的,一个个紧跟其后,浩浩荡荡的。
就这等阵势,跟着我和顾解桑到了北朝,那北朝狗皇帝还不以为顾解桑要造反呢?莫说是北朝皇帝,怕是天帝也得以为顾解桑要造反。
那霍森脸色苍白,满身邪气,他尚且还能压制住,他所带的兵马,那身上的邪气是全然压不住的。
坐在马车内,我掀开窗帘,看了看走在前头那辆很是华丽的马车,忍不住问顾解桑道:“咱们这样回去,北朝皇帝会不会以为你要造反啊?还有你的天帝兄长,会不会认为你要带着这些兵马攻上九重天啊?”
“这些你不必担心,我既然能带他来,自然是有解决的法子。”这是顾解桑最常说的一句话,可是有些时候,我却是不那么相信的。
他总说叫我不必担心,他总说一切他来解决,可是……每一回他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做的。我哪能真的不担心。于是我一问到底:“你有法子,什么法子?”
“夏君兰就是最好的法子。”顾解桑露出浅浅笑容,满面神秘:“到时你就知晓了。”
“当真?”我担心顾解桑是糊弄那霍森的,倘若霍森发觉顾解桑欺骗他,弄不好不仅要杀我,可能连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人不放过。
很显然,是我想得太多了。顾解桑没有欺骗霍森,将将到长安城外,霍森便遣散了他的兵马。神色凝重的盯着长安城门良久,低声道:“你倒是说了实话,她……的确是在这里,我能感觉得到。”
言罢,霍森便大步流星的走在前头,似乎已然对我们没了防备。我暗暗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霍森,低声问顾解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与成神尚且在你的生身母亲执笔女官沉香之前,这些个事情大部分是司命星君所撰写,包括先前你母亲在另外一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司命星君所撰写。那时神界并无战争,闲来无事我便翻开来看了一些。”顾解桑不紧不慢的走着,嘴里也是不急不缓:“那些不在司命星君笔下的事情,我则是从……你母亲口中得知的。”
“执笔女官在未曾散魂以前,与我的兄长,天帝实为挚友,有的时候倒也会受天帝之邀前来神界饮酒,天帝会叫上一众当年一道入世的友人,一同高谈阔论。倘若……不是因兄长的疑心,兴许你母亲现如今已是地府主宰了。而你母亲的师父,也不会选择去昆仑山隐居,从此不问世事。”言语间,顾解桑发出一声长长叹息:“世事难料啊,当年执笔女官是何等风光,谁又能料得到,最后她竟是死于自己竭力效忠的君主手中。”
“你说我母亲竭力效忠天帝,那为何天帝还会对她起了疑心?甚至……甚至要了她的性命?”我甚是不解,虽说帝王都是一个样子,可是,如若真如顾解桑所言,执笔女官竭力效忠天帝,与天帝乃是挚友,那他是不该轻易疑心执笔女官的。
顾解桑顿了顿,似乎是想开口,又难以开口,沉默良久道:“因为……她暗自寻找年少不知事时与魔尊所生子嗣,并且……暗自协助当年被打回原形的魔尊重新修炼,甚至是……做了他的师父。天帝察觉之后,她便使人将那孩子送到了神所造的无数空间中其中一个极小的空间。在那里,无论是历史还是别的,都与和神界魔界冥界相对应的那个庞大的世界有所不同。那里有个各国中最强的国家,北朝……”
所以……执笔女官的死,有很大一部分与我脱不了干系。可……也有一部分与魔尊脱不了干系。或许……她仅仅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然在天帝看来,身为臣子的她便是忤逆,是生了异心。这帝王,无论是天上的还是地下的,亦或是水里的,只要一旦有人危及他们的地位,无论是谁,他们都会出之而后快。
站在天帝的立场来说,他是没有错的,他须得保住属于他的国家,他须得保护他的子民,他须得保住他的地位。这件事……谁也没有错,错的……也许是缘分。我不太记得曾经发生了些什么,可当我听到执笔女官为丈夫和女儿而死之后,心情还是很沉重。
我默然片刻,问顾解桑道:“那后来呢?”
“后来,重新修炼成人身的魔尊,因执笔女官的死,一念成魔,又想起了曾经的种种。其实,他本是可以成神的,终却还是成了魔。因着执笔女官临死前叮嘱他莫要报仇,莫造成生灵涂炭,因此,直至如今,魔尊也不曾出手报复天帝。就是前生,他也曾出手……阻止过你。”顾解桑抬眸轻凝望了一眼碧蓝天空,忽然苦笑道:“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一个权字。可若是没有这个权字,三界便是要乱了套的。”
这话,顾解桑说得很无奈,他乃是神界战神,本该保神界安危的。到凡间本是为除去魔女,为天帝排解分忧。现如今,他却……连自己也陷进去了。想到这里,我心中便有些不舒服,倘若……顾解桑从不曾真正的喜欢我,我也不曾爱上他,我们之间是不是就无须这样纠结。顾解桑越也不必如此纠结。他嘴上虽然不说,可我知道,他的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
“顾解桑,那霍森究竟是什么来头?”我刻意岔开话。
顾解桑是察觉到了的,但他没有说穿,依旧正经的回答我:“你可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活尸咒,那个令人浑身腐烂,却终究不会死去的毒咒。活尸咒最早是从活鬼族传出来的。活鬼族的人,最初出生之时皆要以吸食鲜血为生,修为至少要五百年,才能拜托这种困境。而长期吸食血液存活,在某些活鬼族人看来是极度痛苦的。当年的活鬼族王后,因活鬼族帝王移情人间女子,与人间女子诞下子嗣,甚至宠爱有佳。心中妒恨,便创活尸咒诅咒那个孩子,自此便离开活鬼族。这个毒咒后来随着王后的消失而传遍三界。”
“那个孩子被诅咒的孩子便是霍森,霍森的母亲带给王后痛苦,而这一切的痛苦又加诸在霍森身上,他曾经为活鬼族皇室多次残害鄙夷。最后……连自己的妻子也保不住……”
“走吧,到了。”顾解桑眼睛微眯,抬眸看着匾额上‘护龙山庄’四个字,幽幽道:“霍森该还的债也都还得差不多了,现如今也该是时候让他的夫人回去了,她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