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是问得直接一些好,许是被我的直接给吓到了,顾解桑愣了半响,甚是纳闷道:“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虽然说话要说得直接一些,但太过直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总归是不能在这除夕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同顾解桑说我愿与他共度一生,但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他先到底是不是还有别人?
没有哪个女子希望自己丈夫心中还有旁人,即便是那北朝皇宫的皇后妃嫔也是如此,除非她们心里本身就没有自己的丈夫。我若是选择与顾解桑携手一生,自然也容不得他心中还有别的女子。顾解桑的性命重要,我的一生幸福也重要。
若是唯有如此才能解去顾解桑身上的毒咒,也唯有如此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的。到底他是救了我的性命,要说天罗教与北朝的恩怨,我在此时也不能多想些什么了。
作出如此决定,我也不单单是为报恩。或许……我是在乎顾解桑的。说起来可笑,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日子里,我竟发觉,我好像……是喜欢他的,虽然不是喜欢到愿意为他死,但也是不能看着他死而视若无睹。
是因为在乎也好,为了保他性命也罢,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能如何?我唯有真正的与他携手一生。说来,我其实已经决定为他解咒了,只是,有一些话还是想要问问。
“阿凌,你若是仅是为报我救命之恩而选择与我共度一生,大可不必。”顾解桑没有作答,而是语重心长的同我说了一番话:“人都是要死的,不必为了报恩而和一个不爱的人白首。我只怕……只怕你将来会怨我。”
“这么说来,你当真是深爱着那红衣女子了?”我听着他这话就是那个意思。他是深爱着那红衣女子的,我同他在一起,往后会变成深闺怨妇,日日自怨自艾,哭哭啼啼,最后含恨而死,然后带着怨念诅咒顾解桑一身不好过!!
每每提起那红衣女子,我心中就极度不舒服,此前我还弄不明白是和缘故,现在我想我是明白了。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心里已然有了顾解桑。这种感觉在顾解桑告诉我他命不久矣时更为强烈,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忽然明白,我喜欢顾解桑。谈不上生死相许,却是不愿意他死的。
我看着顾解桑,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他脸色怪异的看着我,良久之后才道:“阿凌,倘若我说是,又如何?我说不是,你又能如何?哪个答案才是令你满意的?”
“你不回答,又怎么知道哪个答案能令我满意。”我瞧着顾解桑就是刻意在转移,如此看来,他同那红衣女子确实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我若是与他做了名副其实的夫妻,那个红衣女子会不会找上门来将我碎尸万段啊!说起来,我总觉得那名红衣女子的眼睛很是熟悉,不仅是在梦里见过,我总觉着我是在哪里看过。但这一时半会儿的又想不起来。
顾解桑自然是不愿意告诉我的,他连我问的话都不愿意回答,一直在避开:“阿凌,咱们今日不说这些可好?过几日你就要离开了,除夕好好行不行?”
“谁告诉你我要离开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支支吾吾,结结巴巴道:“我……我若是决定了要许一个人一生,自然要问清楚他的心里是不是还有旁人,我不是北朝皇宫里的女人,我的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说完这话,我只觉两腮滚烫,连头也不敢抬。我开始后悔了,我后悔我为何要选择在除夕宴上同顾解桑说这种话。一个不小心说得太大声,怕是要让旁人听了去。冲动害人,害人不浅啊。
我低着头,紧张的要死,瞧着桌案上有酒水,便端着往嘴里倒。都说这饮酒容易上脸,若是让旁人瞧了去,我倒是有理由了。
“那是我喝过的……”我将将喝下去,耳边传来顾解桑震惊的声音。我一向是嫌弃他的,那时他吻了我,我都恨不得打死他。不是,他既然喜欢的是那红衣女子,为何又要吻我?这不是不要脸吗!!
我脑袋里乱腾腾的,其实,从我发觉我喜欢顾解桑的那一刻起,我的脑袋里就是乱腾腾的,乱的不像样子。
经由顾解桑那么一说,我就更乱了,乱起来就是多说多错,我索性不说话,只当没听见。
“罢了,你若是愿意用就用罢,反正我在这里,也出不了什么事。”顾解桑言语间略有笑意,一如之前那样温柔:“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些话的时候,你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问。我只怕,来日你会怨恨于我。”
言语间,顾解桑拿了另一个酒杯为我斟酒道:“来,咱俩干一杯,说来,咱们成婚四年,却从没有一起喝过一杯酒,连新婚之夜的交杯酒也没有。”
“七哥,你到底吃不吃啊?”我正欲说话,却被忽如其来的童声打断。
问话都是顾解桑的十弟,虽然他和顾解桑中间只隔着顾解桑的八弟和九妹,但他这个十弟年纪却他差的有些远了。顾解桑的七弟名唤顾解诺,今年不过是八岁的年纪。这孩子生得不像顾朝阳,他长得像他娘亲,也就是顾朝阳的第十六房小妾周玉墨。
听山庄里的人说,这周玉墨原来也是名门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样貌更是不在话下。原本是与丞相府的大公子有婚约的,岂料造化弄人。周玉墨的父亲因通外敌,导致周家满门抄斩。周玉墨之所以没有被处斩,听闻是因顾朝阳看上了她,也有人说。其实是狗皇帝忌惮顾家,因而将周玉墨安插在周家当眼线。周玉墨为了活命,自然也就答应了。
自此,就做了顾朝阳的第十七房小妾。周玉墨性子冷淡,平日里话也不多,她的着装打扮同平时行事风格也是如出一辙,就是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依旧是一身湖蓝色的衣袍。一头乌黑的长发梳作朝云近香髻,以简单的玉钗饰之。虽然如此,但这周玉墨依旧很讨顾朝阳喜欢。
于是顾解桑的十弟也颇得顾朝阳喜欢,不过,周玉墨似乎都不在意。她不太喜欢顾解睿与旁人一起玩耍,偏偏这顾解诺天生活泼,就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蹿,更喜欢往美食多的地方蹿。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顾解桑面前的美味佳肴,满脸的讨好:“嘿嘿嘿……七哥,你要吃吗?我看您和七嫂说了半天话,一口也没吃,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啊?”
没等顾解桑说话,顾解诺又兴冲冲道:“你不喜吃的话,我就拿走了!”
“你的不是还没吃完吗?”顾解桑不见得喜欢吃这些美味佳肴,不过他倒是喜欢逗顾解诺,他那些个兄弟里,他唯一喜欢多说话的,大抵就是顾解诺了。顾解诺年纪小,不似旁人有着满肚子的坏水,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玩儿,莫不然就是因着不喜欢念书捉弄先生。
比起那些个整日里想要顾解桑命的人,顾解诺实在是可爱得打紧。顾解桑眉头紧皱,眼眸盯着对面顾解诺的桌案,悠悠道:“你看看你自己都还有,还要拿我的,这是什么搭理?再说了,你看看你都多胖了?还吃那么多?少吃点儿,干脆别吃了最好!”
说着顾解桑夺过顾解诺手中的食物,对,那是顾解诺自己的食物,他方才从他的座上一路捏着走过来的膳食。这厢顾解桑夺了去,顾解诺顿时就愣住。他这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哥啊!愣愣的盯着顾解桑,一边是对顾解桑残忍说他胖的仇恨目光,一边又是对顾解桑的畏惧。到底顾解桑是嫡子出身,又是狗皇帝的亲外甥,他那些个兄弟也唯有在他脑子不好使的时候用一些看似无害的阴招害他,如今他不似过往那般了,他那些个兄弟们都是一副巴结讨好的嘴脸。
近日里他又收拾了一些个家仆,旁人都对他忌惮得很,也就顾解诺这般天真的孩子敢从他这里拿走吃的。这会儿顾解诺大抵是想起了顾解桑近些时日的‘凶残’,索性连膳食也不要了,带着满脸畏惧、仇恨与委屈的复杂神情转身走了。
“诺儿,过来。”顾解诺刚刚迈出步伐,顾解桑却将他叫住了,且叫的是诺儿,而不是顾解诺,亦或是十胖子,又或者是胖小子。
于是顾解诺又是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解桑,忐忑不安的走过来,顾解桑冲他笑笑,温和道:“把这些都拿过去罢,你自己的就不要吃了。”
顾解诺满面疑惑的看着顾解桑,伸出手端了碟子,又略带几分忐忑道:“我想连我自己的一起吃。”
“说了不能吃就是不能吃,你瞧瞧你都多胖了,胖成这样以后不光走路不便,连媳妇儿也找不到。”顾解桑一本正经的同顾解诺说着,挪了挪身子,朝着我靠近了些,对顾解诺道:“就在七哥这里吃罢。”
我对顾解桑的举动很不理解,顾解诺也不懂,但出于对顾解桑的畏惧,他还是盘坐了下来,坐的是焦躁不安的,到底是小孩子脾气,最后还是问了顾解桑一句:“七哥,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啊?”
“不为什么,七哥觉得天气有些冷了,挨着你暖和一些。”顾解桑的语气很温和,然他的眼神却是凌厉得很,而且……他的眼睛在盯着他长兄顾解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