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落得如今田地都是拜北朝皇后傅须所赐?我越听越是糊涂,满心纳闷儿:“傅良娣落得这般,不是被花锦绣他们那起子妖孽所害么?”
闻言,顾解桑满眼你太天真的目光看着我,摇摇头道:“无论是花锦绣还是那个假的李言笙都不过是一颗握在他人手中的棋子罢了,真正的幕后主使,可不会这样轻易的就露面。”
“如此说来,皇后傅须可能也是为人所用的棋子罢了?”我怎么也想不透,身为皇后,傅须还会为谁效力?好好的皇后不当,非要招惹妖孽作甚?仅仅是为了铲除后宫异敌?就为了铲除与她争宠的妃嫔而为妖孽所控,这并不值得。
能稳坐皇后宝座这么多年,可见傅须并非等闲之辈,自然是辩得清孰轻孰重。我大为不解:“堂堂皇后,怎会任人摆布?”
“可她若本就是妖孽所化,那么就另当别论了。”顾解桑不知何时又将那玉笛捏在了手中,悠悠把玩,嘴里好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绘声绘色道:“你可知北朝开国多少年了?”
“两百年。”我不假思索,据我所知,北朝开国是两百年,与天罗教创教的时间差不了多久。都是在两百年左右。这个与皇后傅须是妖孽有什么干系吗?
我不由抬眸盯着顾解桑,侧耳恭听,生怕听漏了半个字。顾解桑微微起身,从对面绕到我身侧,盘坐下来,将捏在手里那杆玉笛塞入我手中,示意我拿好,紧接着又问我道:“你可还记得,前些时日你我一道前去马场,我同你说过什么。”
“你说过什么?”他那日说得太多,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想不起了来他问的是哪句了。
“两百年!那马场两百年前乃是妖物修行之地,那地方聚集了许多妖邪!!”看着顾解桑半许,我忽的恍然大悟,顾解桑那日与我说那骑马场的前身只怕也是别有深意。
闻言,顾解桑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道:“记性倒是挺好,不错,北朝开国,与妖邪歼灭皆是在两百年前,若是我没有记错,天罗教创教也是在两百年前左右。”
“你是说,这三件事有所关联?”顾解桑说了这样多,我若是还听不明白,我就与从前的草包顾解桑没有什么分别了。
顾解桑继续点头,娓娓道来:“两百多年前,天罗教与北朝本是一家,后因两位领头者意见不合,继而发生了分歧,接着便是各奔东西。北朝开国立朝,天罗教则成为江湖中一方邪教。两虎相争,显然是天罗教落败,你可知这其中是何缘故?”
诚然我不是很愿意承认这段历史,然事实就是如此,当年的确是天罗教落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若当年取胜的是天罗教,那么今日被诟为邪教的,怕就是北朝李氏,而非我天罗教谢氏。这段历史,我自小就背的滚瓜烂熟。我祖上谢秋与北朝开国皇帝李禛结为兄弟,共讨腐败不堪的源氏王朝,相约共享天下。事成之后,二人因政见不和分裂,究竟是何政见,我也不晓得。只知李禛将我祖谢秋赶出中原,谢秋被逼上绝路只得落草为寇,其医门出身占据优势,在万花谷里设下数道花毒屏障,这才挡住了赶尽杀绝的李禛。
因着万花谷地利,从那以后,李禛也再没有闯入过万花谷。我祖谢秋也逐渐将天罗教壮大,好景不长,在天罗教根基稳固之后,谢秋却忧愤而死。我父君说他是被李禛不念兄弟情义而气死的,我娘亲则说,谢秋是被李禛伤透了心而死的……
反正他们二人都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的,我也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天罗教正史野史上更是众说纷纭,但更多的说法,总之我祖先的死都怪李禛,我祖奶奶对北朝对李禛是恨得咬牙切齿。屡次告诫她的儿子们,不要和北朝的那些个不守诺言的王八蛋来往。
然而许多年以后,我却嫁给了北朝的皇亲国戚,险些就嫁给了北朝的皇太子,倒也算是辱没了我天罗教祖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迫不得已唯有辱没祖训了,于我而言,还是我父君的性命更为重要,祖训不过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然我父君就是很遵守的,就因着辱没了祖训,他时常懊悔伤感,又觉着对不住我。
说起这些个事儿,我更为好奇,当年谢秋与李禛可以说是实力相当的,可最后为何谢秋会落败。按理说,谢秋懂得毒术,理当更占优势才对,他却成了败寇者,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盯着顾解桑,满目疑惑:“是何缘故?”
“是因李禛与妖邪联手,这才得以完成大业,后来这些妖邪以人的方式生活,入朝为官,渐渐的连他们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本不是人。”顾解桑边说着看了看外头飘零的雪,又接着道:“他们与人一样有了欲望,于是也逐渐的与人勾结,自然也有政治联姻。人生怕妖威胁其主宰地位,更是主动拉拢。那傅须与傅衡就是人妖结合所生,傅衡出生时,她娘身体太弱,因而,傅衡不如傅须那般完全化作了人的样子。就连雄雌也难辨。”
我越听越玄乎,总觉得这种事儿唯有在书里才有的,北朝……北朝竟到处是妖邪,并且连北朝皇后都是妖邪。顾解桑该不会也是妖邪所化吧?我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不觉抬头看顾解桑。
“我身上没有半点妖邪的血脉……”对上我的眼眸,顾解桑面若菜色:“现如今,除却那些个稍微强一些的妖邪,其他的妖其实也和人并无两样,养尊处优久了,有的妖邪连法术也不会了。”
“那……那这个皇后是什么妖啊?她法术是否与那马场中的妖邪一样高明?”一想到这屋子里可能到处都是妖怪,我心里就发毛。
闻言,顾解桑摇摇头:“傅须本身的法术并不算高明,只是她工于心计,懂得利用同类来稳固自己的地位,甚至迫害自己的亲妹妹。”
“那傅须与傅衡原身什么?”有些人生来犯贱,明明害怕,却非得问个究竟,我恰恰就是这种犯贱的人。
顾解桑倒也丝毫不藏着掖着,如实回答道:“傅须与傅衡的母亲乃是蛇妖后裔,蛇妖在未曾化为人形以前雄雌同体,傅须化作了女体,而傅衡则是男不男女不女的,偶尔还会露出蛇尾巴。据悉年少之时,还曾现了蛇身吓坏了将军府中的仆人。最后才被送到瀛洲那等荒凉之地,后来再回来,本已经化作女儿身安然度日多年,不想最后还是遭胞姐谋害,侍寝当日不仅出现男性特征,且还显露了蛇尾巴。当时尚且为太子的皇上吓坏了,这还不算,第二日,东宫所有女眷都遭蛇咬伤,严重者甚至丧命……”
“所以狗皇帝因着这些个陷害,就要了傅良娣的性命,并且将其头身分尸,抛尸野外?”我听得心惊胆战,到底曾经是爱过的,怎的就这样不信任?果然是凉薄的皇帝,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
顾解桑没有答话,看着我的眼神却算是默认了。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人和妖其实都一样,凉薄的终究是凉薄的。难怪傅良娣会频频害人,只怕是叫那狗皇帝伤透了心,又叫自己的亲人给伤透了心,换作是谁,只怕也得癫狂。
我心情格外沉重,顿了半响,又才开口问顾解桑:“你明明早就知晓一切,为何现如今才告诉我?你若是早些说了,我也不必那样害怕。”
“我若是早些说了,你根本就不会相信,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顾解桑当即接道:“况且说了,你只会更害怕罢了。”
他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他若是一早的说,我必定认为他有病。
“你现在说了我也害怕,并没有什么分别。”我是真害怕,想想可能到处都是妖物,想想一条蛇妖要来永宁轩,我不害怕才怪呢。
我都开始担心我会不会有性命之忧了,我瞄了顾解桑一眼,低声道:“顾解桑,那蛇妖该不会杀了我罢!我昨日好像听见李言笙和花锦绣说什么杀魔女……”
“放心,你手里有玉笛在,她不敢轻易动你。”说着,顾解桑拉我起身,意味深长道:“毕竟这是斩心笛,玉笛的主人足以让识货者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