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梳洗后,头戴四方平定巾,穿上蓝色襕衫,当下就出门去了。
林延潮走出巷子,转到南门大街上,出了城门,在城南茶亭候了一阵,不久叶向高,龚子楠,陈应龙,周平治等人都是到齐了。
众人当下一并前往闽水边渡口雇了一艘船过河。
这日天色如黛,还下着细雨,江水湛湛,林延潮坐在船舱里听着细雨打着蓬窗的声音,不由想看看雨中闽水中的景色。
当下林延潮撑了把伞,走到船头,任由飞斜的雨水,及溅起江水,打湿了衣边袍角。
林延潮看着浪花拍在船身散成碎粉,江水不回头地奔海而去,不由想起了自己两年前,自己离家去濂江书院求学的一幕。
时光飞逝,那时一文不名的少年,而今已是县学廪膳生员了,大好的前途正等着自己。
龚子楠打着伞也是走到船头问道:“兄长,这大雨天的你在看什么?”
林延潮道:“我在想祖逖!”
船舱里陈应龙的声音合着江涛声传来:“莫非想中流击楫,延潮在我等之中年纪虽幼,但志向却是最远!”
林延潮回过头笑着道:“我想的不仅是祖逖,还有刘琨。当年刘琨有一日听闻祖逖为朝廷任用,于是与亲友写信道,我枕戈待旦,志在枭灭逆虏,唯恐祖逖先吾著鞭。当年刘琨,祖逖互为好友,相约北伐中原,刘琨毫无忌惮言自己恐好友立功于己前,真坦荡君子啊!”
船舱里陈应龙道:“不错,故而君子相交,当如刘琨,祖逖。”
这时叶向高道:“眼下我等各自进学,不凡相约,看谁先登春榜,金殿传胪如何?”
春榜即是春闱,指得是会试。
听了叶向高的话,众人都是笑着称好,唯有周平治迟疑道:“我等眼下连乡试也未过,想会试不是太长远了。”
龚子楠道:“周兄此言差矣,是我等乡试殿试易?还是祖逖,刘琨当年北伐中原易?”
周平治笑着道:“是啊,我的胸襟不如古人。”
林延潮拍了拍周平治的肩膀笑着道:“周兄这是谨慎。”
说完林延潮望向同窗道:“今日之后,大家马上进学,要各奔东西了,但同窗之情,如江河长流,就如叶兄所言,他日我等相约春榜之时,再一并打马御街!”
听了林延潮这番话,众同窗们也是一并道:“林兄,所言极是。”
此刻船到江心,江水激荡,正顺流直往下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