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林山,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多雨,连续几天的中到大雨,考验起了整座城市的防涝排水系统,市区多处地方严重积水,大大影响了城市的交通运转。
距离大学生创意产业园揭牌仪式也已经过去了多日,因为这几天的持续性强降雨,城市发生了严重内涝,并且还发生了有人因为积水而掉入下水道身亡的事故,乔梁这两天的工作都围绕着城市防涝工作转,先是到市水利气象部门主持召开防汛工作调度会,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到市区多处积水严重的地方进行实地检查,连续两天都忙得团团转。
这天下午,刚听完气象部门主要负责人汇报的乔梁在得知这一轮强降雨已经进入尾声后,不禁松了口气,这雨要是再不停,估计整个中心城区都要被淹成一片泽国了。
市气象部门负责人离开后,市府办主任洪立恒随之走进办公室,洪立恒亲自送了几份省里刚传达下来的文件过来,乔梁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来,一边问道,“这两天黄书记都在干什么,怎么没看到他有的人影?”
乔梁连续奔波了两天,今天伴随着雨势减小,终于能歇口气,这才想到自己这两天都没看到黄定成的身影,刚刚他还特地了解了一下,这两天同样没瞧见黄定成有什么公务安排。
洪立恒听到乔梁问这个,身体往前凑了凑,低声道,“乔市长,我听说黄书记这两天去苍云县了,这两天好像都呆在苍云县。”
苍云县是林山下辖的一个县,县里的发展并不是太好,但旅游资源却是颇为丰富,而且因为特殊的地质构造,让苍云县有一大宝藏,那就是拥有丰富的地热资源,这让苍云县的温泉在整个东林省都极为有名,每逢节假日,有很多周边城市的游客专程到苍云县泡温泉。
此刻听到洪立恒的回答,乔梁皱眉道,“黄书记这两天都在苍南县调研?”
洪立恒摇头道,“应该不是吧,据说是黄书记邀请了一个记者团到咱们林山来采风,黄书记亲自陪同去了,说来也是怪,这几天咱们中心市区连续强降雨,但苍云那边却是风和日丽,天气一片晴好,所以那些来采风的记者都到苍云去泡温泉了。”
乔梁撇了撇嘴,这次的强降雨主要集中在主城区,下面的县(市)除了个别地方有极端降雨外,其他的都还好。
乔梁这会对黄定成这个市书记在中心城区发生严重内涝灾害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跑去泡温泉很是无语,特么的,这就是一个一把手的责任和担当?
心里很是不爽,乔梁冷哼一声,“大夏天的跑去泡温泉,脑子是不是有病。”
洪立恒当即噤声,他知道乔梁和黄定成已经有不小的矛盾,双方在班子会议上的对立在市里这个不算大的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眼下乔梁对黄定成流露出来的态度并不奇怪。
乔梁很快又道,“就算是黄书记亲自邀请来的记者团,也犯不着他一个市书记放着市里的工作不管,全程去陪同吧?”
洪立恒摇头道,“乔市长,这就不清楚了。”
此刻,乔梁和洪立恒都不知道黄定成陪记者团采风只是顺带,黄定成就是在专门举办的接待宴上露了一面,其余时间就跟隐身一般,没再出现过,唯有少数几个知情人知道黄定成这两天带着委办新调来的赵红岚在苍云县最有名的温泉酒店里包下了一栋带温泉池的独栋大别墅,两人足不出户已经在别墅里呆了两天。
乔梁和洪立恒交谈时,同一时间,省厅一把手陈维君的办公室里,刚从外边回来的陈维君,屁股还没坐热,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陈维君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旋即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上面部里的一位副职,因为是上头的主管部门,再加上平时没少接触,陈维君同对方的私交不错,每次去京里公干都会和对方聚聚,但若是没啥事的话,两人平时倒也不会特意打电话联系,毕竟大家的工作都忙,谁也没工夫专门打电话唠嗑。
这会见对方打电话过来,陈维君接起电话半开玩笑地调侃道,“老李,今天吹什么风了,怎么会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重大指示?”
对面,叫老李的人笑道,“维君,瞧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敢对你有什么指示。”
陈维君继续开着玩笑,“那总不会是专门打电话来慰问我吧?”
对面的人笑道,“维君,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陈维君笑呵呵道,“得了,不说这些废话了,老李,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对面道,“维君,确实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一声,你们下面是不是有一个叫蔡铭海的?”
陈维君眉头一拧,“有的,是我们下面林山市局的局长,怎么了?”
对面道,“维君,我提个冒昧的要求,你看能不能将这个蔡铭海调离林山?”
陈维君一听,眉头一下皱了起来,道,“老李,这个蔡铭海同志还是不错的,人家这个局长才刚上任,将他调走不合适吧。”
对面的人笑道,“维君,我没说这个蔡铭海同志不行嘛,再说了,将他调走不一定就是要贬黜对方,可以将其调到省厅重用不是。”
陈维君眉头紧拧,他对对方的提议很不以为然,以他对对方的了解,对方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眼下的举动明显透着反常。因为跟对方关系熟稔,陈维君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老李,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俩都这么熟了,你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给我一句实在话。”
对面道,“维君,不瞒你说,有人对那个蔡铭海不满,不想让他继续呆在林山市局局长这个位置上,你把他调走,其实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陈维君挑了挑眉头,“老李,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到底是谁在背后鼓捣这事?”
对面道,“维君,你瞧你这性子,每次都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得,我也不瞒你,这次是……”
伴随着对方将背后打招呼的人说出来,陈维君脸色一下变得凝重,竟是黄家的人在背后搞事!但仔细一想后,陈维君突然又释然,前些天,林山市里边就在跟省厅沟通,说是要调整市局局长一职的人选,这事被陈维君给挡回去了,蔡铭海也特地跑到省厅来跟他汇报了一次工作,陈维君了解之后才知道对方因为一些事惹得那新上任的书记黄定成不满,现在听了对面那老李所说,两厢一联系,这个事也就明了了。
短暂的沉默后,陈维君道,“老李,你啥时候也掺和起这种事了?我看这一点也不像你嘛。”
对面的人苦笑道,“维君,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也知道我早前受过人家的恩惠,现在人家把招呼打过来,我也不好拒绝啊,说实话,我是很不愿意开这个口的,这种得罪人的事,谁愿意干?”
陈维君为之沉默,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而且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其实也是掏心窝子在跟他说,更何况对方提要求是对方的事,他完全可以拒绝,并不一定非得答应。
对面的人听陈维君没说话,不禁又道,“维君,你如果真的对那个蔡铭海很欣赏,那把他调到省厅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以咱俩的关系,你不给我面子倒也没啥,你是了解我的,只要是我理亏,哪怕你指着我的鼻子骂娘,我也不会跟你记仇,但你非要硬挡的话,就怕人家会记下这笔账啊,今天人家只是找我出面来说这个事,回头可能会通过其他渠道来运作,你不一定能保住这个蔡铭海,你干脆把他调到省厅予以重用,那不是两全其美嘛,这样一来,你也不会得罪人家。”
陈维君沉着脸,突然恼火地发了一句牢骚。
陈维君这话让对面的人听得心头一哆嗦,“维君,慎言啊,这话你当着我的面吐槽一下没啥,要是传出去,哪怕你已经干到这个位置,说摘你的帽子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陈维君没再说话,他心里显然是十分憋火的,随随便便打个招呼就要干预他们厅里的人事,而且还是这种不讲理的要求,他心里能舒服才怪,这要说蔡铭海是犯了啥错误要把他调走,那他无话可说,眼下这纯粹是任性的滥用权力。
对面人继续道,“维君,话我已经带到了,具体要怎么做,你自己考量吧,反正决定权在你手上,不过我的建议是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陈维君道,“老李,这不是意气用事的事。”
对面的人道,“好好,我知道,那我就啥也不多说了,要不然你回头真要指着我鼻子骂娘了。”
陈维君淡淡点头,“行,没啥事就先这样,回头去了京城找你喝酒。”
两人通完电话,陈维君目光阴郁,难道真要把蔡铭海调离林山?